《我疼》陈希我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4月随着行业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免费全本小说的生意也在不断的蔓延,市场的发展也在逐步推进。
陈希我总是在冒犯俗物们的平静生活,之前的《冒犯书》直接冲撞一种平庸的思维,如今又出了一本《我疼》,还声明这是《冒犯书》的姊妹篇!《冒犯书》曾经让大众哗然,《我疼》呢?被《冒犯书》冒犯过之后的公众,还能接受《我疼》的冒犯吗?或者说,它能冒犯到公众吗?假设能的话,它又在哪里玩弄冒犯呢?
开篇,就是同名的短篇《我疼》。叙述者我从小就牙疼,这疼直接逮着我,逼着我想方设法去缓解,这也致使我很小就知道这样的道理:生命的疼痛如此尖锐,我无法回避。我无法回避,那我要怎么办呢?随着年龄,疼越来越繁多,它好像是变换着方式在追逐我,无法回避疼的我最后被逼得只能主动迎接我把疼追我变成了我追着疼!陈希我的先锋打得那么响亮,我居然把主动权掌握住了,我不断地感受疼,也不断地喊疼,喊自己的疼,也揭开别人不愿说出来的疼我让疼字充满在整个世界,所有平庸乏味的日子也因为我的喊疼而变得异常夺目,沉重就这么来了!后来,我用性和毒来缓解疼,也用它们来感受疼,我沉溺其中,最后被送到戒毒所,为着回到人们所说的新生活,我嘲笑说可你们不懂得疼!疼成就了我的骄傲,意思是我们这些世俗动物所谓的幸福新生活是多么浅陋无知啊不懂疼的人生就是轻飘飘的人生,这种生命的存在感何在?妹告知你 去感受疼吧!
感受疼,《母亲》紧接其来,想让我们去感受母亲的疼。母亲年老病重,处于濒死状态,躺在医院病床上备受折磨,她不想治病,要自杀,结果被绑着,被撕开衣服胸前扎针面对这个寻死的、备受病痛煎熬的母亲,要解脱她的痛苦,女儿们该怎么办呢?她们当然要送母亲去医院,当然要求医生医治,要尽可能地维持母亲的生命,可这一切的努力在母亲看来才是真正的不孝因为女儿们这是要她在医院受折磨,要她在医院丢人现眼,她们还不让她死!而对于医院医生,他们也明白没有救的事实,可只要人在医院,就必须尽一切可能保证病人不死!所有的人都被一种无形的东西规约着,逼着母亲去感受疼。当然,母亲的疼也是儿女们的疼这里面我们找不到罪人,却看到疼遍布在所有人身上。这种疼没有理由,这是生活的疼,生活中一些无形的必须逼着人去经受疼痛,否则就是不道德,甚至是犯罪!人要讲道德,要遵守法律,可也因为这,疼痛变得不可一世这是好人世界里成就的疼痛!
余下的中篇也都让人读得心慌,作者的书写让疼感犹如蚂蚁噬心。《又见小芳》写女人的疼,《绑住我》是婚姻的疼;《罪恶》写国民性问题,只会相互仇恨,却都不想着让罪恶到我为止;《飞机》揭示底层的存在之痛,直抵人的怜悯之心;《风吕》写国人移民日本的耻感,更写婚姻中的背叛和厮守;《欢乐英雄》写文学的疼,作者虚构一个悲惨结构,令人难受至绝望,但它确实揭示了文学为何会疼以及疼在哪里;《上邪》写虚伪,故事叙述人一直在挖掘叶赛宁自杀的原因,其实是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意味着什么的挖掘,它把现代人的心挖得拔凉拔凉!
《我疼》确实在冒犯我们这些平凡人的平静生活,这个妹妹的脾性不比姐姐《冒犯书》好多少,它依然用触目惊心的非常态故事来勾引我们,也同样以追求极致效果的情节叙述把这种诱惑沉入罪恶。在它的世界里,阅读是个感受不安的过程,这种不安逼迫我们去思考:生命的存在该如何变得有感觉?在成为有感觉的途中,人内心那些躁动不安的疼痛感该怎样去应对?它咬噬着他人、吞噬着自我吗?病痛、丑陋、麻木、仇恨、底层、背叛、炎凉的世态、虚伪等等,面对这些盛行于日常生活中的问题,我们真的能够无视它们、自以为是地过着安静生活吗?
人都希望幸福,希望生活没有疼,可我们真的能够撇开疼吗?其实,疼不是可以撇开的问题,它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我们不愿意去正视它,更奢谈去思考它了。这个世界从不缺少疼痛,缺少的,只是对疼痛的深入审视、思考和咀嚼!
可是,咀嚼疼痛真的很伟大吗?沉迷于疼痛同样是一种可怕,像《我疼》一篇的我,溺于疼感,是种极端的受虐,它血淋淋地撕开了生命中的疼痛,却也从极端处把人的怜悯之心和憎恶之心调动起来,而最为自然的阅读效果当然是平衡:它让我们思考疼,却也让我们懂得沉溺于疼痛的可怖结局。
因此,《我疼》虽然冒犯了我们所过的平庸日子和俗世生活,但它用疼来冒犯我们的生命之轻,让我们思考、审视我们都可能经受的疼痛感。作者所叙述的疼感呈现了人性中那些可能腐蚀生活的欲望渊源,让我们去直面这些罪恶为何会发生以及它们是如何发展放大的,这种叙事让疼痛更疼痛,这种阅读过程是难受、难安,但它又魅惑无比,恰如幽暗的吸引力往往异常魅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