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正统三年（1433）杀虎口开设马市，到明末的1644年，历时211年。杀虎口马市又是怎样走过这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的漫长岁月呢?
(一)款贡风波
据《明史·食货志》记载，“明初，东有马市，西有茶市。……大同马市始正统三年?穴1438?雪，巡抚卢睿请令军民平价市驼马，达官指挥李原等 通译语，禁市兵器、铜铁。十四年（1449），都御史沈固请支山西行都司库银市马。时也先贡马互市，中官王振裁其马价，也先大举入寇，遂致土木之变。”明 廷把“土木之变”的原因归咎于马市，因而就关闭沿边茶马市场。“正统三年……边军缺马……乃奏请纳马中盐。”“当是时，帝绸缪边防，月茶易马，固番人心， 且以强中国。”没料想到，开设马市，用盐茶易马，既没有实现“以强中国”的目的，也没有实现“固番人心”的愿望。明廷一反往常，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番 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自是茶法遂坏”。妄图把元人后裔困死在大漠。
对于明廷的做法，鞑靼、瓦剌极为不满，瓦剌因内讧被鞑靼征服。随着鞑靼势力逐渐强大，不断向明边境发起进攻，入侵边地抢掠烧杀。嘉靖年间，俺答 称汗后，边事愈加频繁。嘉靖二十年（1541）七月，俺答派遣石天爵、肯切等款大同阳和?穴即今阳高、兴和?雪塞求贡。石天爵恳切地说：“边民恳田塞中， 夷众牧马塞外，永不相犯。”明廷对石天爵的恳求，不仅不予理睬，还扣留了要求款贡的使者肯切，并悬赏购斩俺答的首级。俺答对明廷的这一举措十分恼火，于八 月率部大举入侵。由白泉、火烧口入边，直打到太原后才移营北上，迤逦出边。嘉靖二十一年?穴1542?雪闰五月，俺答再次派遣石天爵、满受秃、满客汉等为 使者，来到大同城下，要求款贡。大同巡抚龙大有假许同意款贡，让石天爵等入城商谈款贡事宜。当石天爵进入大同后，龙大有让将士们把石天爵擒获，绑赴街市处 以磔刑，并传首九边。之后，龙大有谎报朝廷说自己用计俘获入侵的石天爵，嘉靖皇帝信以为真，提升龙大有为兵部侍郎。明廷的倒行逆施更加激怒了俺答汗。俺答 汗率大军从大同入边，直捣太原。继而又分兵攻沁州、汾州、潞安、襄垣、长子等州，杀死参将张世忠。直到七月十二日，才又折回太原，经忻州、崞县、代州由雁 门关而北上，从右卫、杀虎口出边。俺答汗一举摧毁了十卫三十八个州县。明廷关闭马市，拒绝款贡，损失是惨重的，教训是沉痛的。
嘉靖二十五年（546）俺答汗又派遣保尔赛等三人为使者，挑选寓意吉祥的白驼、良马以及金锅、银锅到大同要求款贡，并请求明廷派木工、画工、铁匠到丰州援助盖城。明廷又一次拒绝俺答汗，并杀死使者。
七月，俺答汗致书宣、大总督翁万达，表示自己亲自到大同进贡，坚决严禁部下入边抢掠。翁万达把俺答汗的诚意恳求奏报明廷。奏报说，俺答汗从春到冬数十次恳求款贡，言词恳切，可见诚意。明世宗对翁万达的奏报充耳不闻，一意命翁万达出塞剿杀。
七月，俺答以十万骑进军明廷。九月，直逼北京城，京师大惊。
嘉靖二十六年（1547），俺答汗派遣李天爵上书要求款贡，并再三表示：东起辽东，西至甘肃夷汉互不相害。嘉靖皇帝特下诏书：勿得听从，各严边兵防御，如有执异，处以极刑。
嘉靖二十七年（1548），俺答汗再次上书求贡，嘉靖严令翁万达拒绝款贡。于是俺答汗率部进攻偏关、大同。第二年，俺答汗率军进攻右卫、威远、 平虏(鲁)。嘉靖二十九年?穴1550?雪六月，又从杀虎口入攻大同，总兵张达、副总兵林椿战死。十二月，俺答汗率大军直逼宣府，请求贡市。
在俺答汗大军的威逼下，明廷只好答应在大同的镇羌堡，右卫的杀虎口开设马市。
(二)马市论战
明廷内阁首辅严嵩及其同党仇鸾也极力主张开设马市。严嵩、仇鸾所以主张开设马市，主要目的是企图通过马市中饱私囊。仇鸾派自己的心腹史道具体操 办马市，并拨出10万两白银作为开办费用。史道按照仇鸾的旨意，把禁止出边的兵器、铜、铁等物装入酒桶卖出边外牟取暴利;对入市的马匹压级压价，百般刁 难。马市贸易一塌糊涂，多次引发冲突。明廷决定关闭马市，俺答认为明廷言而无信，于是先后三次进攻大同边防。
在要不要开设马市这一问题上，原先就存在着俨然对立的两种观点。在廷议中，仇鸾出于一己的私利积极主张开马市。《明史·鞑靼传》记载：“时鸾方 用事，乃议开马市以中敌。”据《明史·食货志》记载：“兵部员外郎杨继盛谏。不从。”也就是说兵部员外郎杨继盛极力反对开马市。据《朔平府志》记载，杨继 盛专门为嘉靖上《请罢马市奏疏》。陈述了开马市有“五谬”、“十不可”。杨继盛的奏议，在廷议中就遭到了仇鸾的痛骂：黄毛小子，乳臭未干，就如此猖狂，并 在嘉靖面前说了杨继盛许多坏话。杨继盛随即被下狱，处以死刑。当仇鸾、史道操办马市，“俺答旋入寇抄，大同市则寇宣府，宣府市则寇大同。弊未出境，警报随 至。帝始悔之……”
(三)隆庆议和
隆庆四年(1570)，据《明史·鞑靼传》记载：“俺答有孙曰把汉那吉者，俺答第三子铁背台吉子也，幼孤，育于俺答妻所。既长，娶妇比吉。把汉 复聘袄儿都司女，即俺答外孙女，貌美，俺答夺之。把汉恚，遂率其属阿力哥等十人来降。大同巡抚方逢时受之，以告王崇古。”宣大总督王崇古，接纳了把汉那 吉，并奏报朝廷，赐把汉那吉一行官爵。俺答汗兵临城下索要把汉那吉，把汉那吉耀武扬威地宣示了明廷的封赐，俺答汗痛悔不已。对王崇古说：“若天子幸封我为 王，长北方诸部，孰敢为患。”并派鲍崇德为使，进城商谈款贡事宜。王崇古根据俺答的请求，上疏皇帝，讲明封贡的好处以及封贡的条件。隆庆皇帝批准了王崇古 的奏议，同意款贡互市。俺答汗也拟定了互市和约十三条。这就是“隆庆议和”。和议商定“大同应于左卫北威远堡边外”即杀虎口开设马市。“自是，约束诸部无 入犯，岁来贡市，西塞以宁”。
(四)茶马贸易
正如万历年兵道张维枢《建造杀虎口新堡祥议》中所说：“照得杀虎堡，本开市要地……今查得夷人入市，每日蜂聚堡城，任意流连，信宿不去。”据 《明史·食货志》记载：“立互市……蕃以金、银、牛马、皮张、马尾等物，商贩以绸缎、布匹、釜锅等物，开市日，来者以三百人驻边外，我兵五百驻市场，期尽 一月。”从此，在杀虎口不仅每年有一个月的马市，每个月还有月市，为了方便，随时还开设小市。到万历年间，杀虎口马市已是商贾云集“蜂聚堡城”。隆庆五年 (1566)到万历二年(1574)茶马贸易节节上升。隆庆五年交易马2096匹，六年2378匹，万历元年3788匹，万历二年7670匹。
211年马市的开设，给杀虎口留下了丰厚的“马文化”积淀。
(文/王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