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成南浔和平解放的中共地下党员姚逊


三家逐鹿纵横日,两党争雄捭阖时。
元直依刘非假意,嗣宗嗜酒亦真痴。
诗肠未必输文胆,病骨不曾饶白眉!
蔓草荒丘终作土,当年名姓几人知?
姚逊(1913-1950),原名姚克爽,湖州南浔人,早年参加抗日活动,*****地下党员,抗战胜利后回南浔从教,曾与徐迟等人为南浔等地和平解放作出贡献.可查资料如下:
1.南浔中学张德明《弘扬前辈爱国精神,喜看学子为国争光》:28届校友姚克爽(又名姚逊),早年参加新四军,1940年加入中国*,当他知道校友林黎元任南浔中学校长时,46年奔赴南浔中学任教,会同妻子窦慧珠,与徐迟、陆庆淦等校友一起为抗日战争后浔中复校作出贡献,为培养47届、48届、49届、50届学生作出努力, 在师生中宣传*的主张,利用浔中校舍为掩护新四军伤员和地下党员转移作出贡献(注:这应。是抗日时期)。
2.林黎元《忆姚逊》:
姚逊(1913-1950.5.13),原名姚克爽,1928年毕业于南浔中学。
1946年上秋,面临教师不足的困难,在家休养的姚逊,毅然答应我们的邀请,还动员他的兄长姚璧城、姐姚启究一起来校任教。
他性格依然刚正不阿,有判断。学校有重大事情,总要听听他的意见。他平易近人,深受学生爱戴。当时研究国际时事,学生喜欢听他谈形势,他暴露国民党的*统治,宣扬民主。在他的思想影响下,1947年未抗议*派破坏学校放映助学电影,爆发了学生护校运动。
为抓社会舆论,1947年秋我们决定将抗战前的《南浔周报》复刊,姚逊负责编每周时事。有揭露国民党发动内战,通货膨胀,民不聊生等文章。搞了反对粪行霸持肥料的农民运动;师生合作,演出了揭露国民党极其腐败的《升官图》,三场爆满。在这些活动中,姚逊积极而不动声色地从事群众工作。
1948年,为敦促敌人地方*投诚,姚逊对国民党的地方部队做了工作。
1950年5月10日,因大咯血休克,虽竭力救治,未能奏效,弥留之际,还整夜高呼中国*万岁和毛主席万岁,闻声方场,牵人肺腑。5月13日他溘然长逝,终年仅38岁。学生痛失良师,我们痛失良友。
3.吴江区桃源镇人民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 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 70 周年特刊 沈庚南 收集整理 2015 年 4 月:
1939年7月,在*****地下党员丁秉成的支持和鼓励下,进步青年马希仁和*****党员肖心正编辑出刊了月刊《敌忾》。创刊号以洪奔的木刻“夜袭”作封面,发表了地下党员丁秉成、金大鹏、庄绍桢及抗日进步青年马希仁、姚逊等人撰写的抗日救亡文章。创刊号印了500份,分发给本地读者和浙江、江苏、上海的有关单位及书刊报社。《敌忾》积极宣传抗日,又运用了《上海周报》上“建立一个独立、*、自由的新中国”口号,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敌视。几经阻挠,被迫停刊,因此《敌忾》只出了创刊号就停刊了。
1940年10 月,*****严墓区坛丘大榭党支部成立。 是月, *****党组织为了组织民众, 唤起民众抗日, 在严墓组织开办 “读书会” ,组织青年阅读进步报刊,研讨时事形势,激发抗日热情。为了解决《读书会》的 图书问题, 邵耕耘通过关系, 从上海地下党那里把一些当时禁看的书籍秘密带回 严墓,其中有《论持久战》 、 《大众哲学》 、 《新*主义论》等等;也有不少杂志, 如《女萃》等,办起了地下图书馆。 “读书会” 还创办了《正义》小报,由庄绍 桢、邵哲(耕耘)担任主编,撰稿的有庄绍桢、邵哲、姚逊、凌文华、沈步青(沈 波)等。该报于 1940 年冬出版(油印) ,共出过 4 期。
1940年11月,马希仁、金大鹏、肖心正等人又举办了“ 税务人员训练班”。 这个训练班由马希仁发起,他想通过这个训练班,帮助更多的失业青年得到参加抗日的机会,施以政治训练,培养一批青年税务员,改善税务人员的素质和解决一些人的生活出路问题。而我地下党则希望通过“税训班”培养抗日力量,因此极力怂恿马希仁办好训练班。税务局办“税训班”合情合法,学员的全部生活费用由马希仁负责解决。当时报名的都是痛恨日本侵略者,积极要求抗日的进步青年,经过挑选招收了20多名学员。校址开始选在东亭村陈永昌家大厅内,因靠近大路边引人注目,第二天转移到后村施泽民家中,过一段时间因日军扫荡不安全,最后迁至青云瑾下浜。“税训班”教材内容除会计知识外,着重讲解政治形势和历史知识,教材取于《上海周刊》、延安的《解放周刊》和《*解放运动史》等革命刊物。金大鹏同青工队浙西方面的朱闻礼、王化鹏商量,聘他们为教师,得到了全力支持,由王化鹏上政治课,讲解《论持久战》,讲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故事,由姚逊讲国际形势,肖心正讲会计知识,庄绍桢讲民运工作。讲课的都是地下党的负责人,此外,还教唱*****歌曲《太行山》、《延安颂》。
4.李牧《我与<戈亭风雨集>》:
翻看集子(《戈亭风雨集》),在87页,竟然有姚逊(字克爽)诗二首。姚逊先生是我的老师,不过这已在抗战胜利后。他离开戈亭,受徐迟邀请,到私立南浔中学教书,我恰在那里读书,姚逊先生便在课堂里给我上课了。
姚先生个子不高,面色微黑,有点发虚。他教我们地理,因为他到过的地方多,讲课很生动,讲到某一省时,先在黑板上画该省的省界,然后讲山时画上山,说水时加上水,一堂课下来,黑板上编诗一幅完整的分省图,直到下课,他也没翻一下他带上来的课本。他上课捧一把紫砂小壶,几支粉笔插在蓝布表袋中,所以他上衣这一块总是白色的。他不时拿起茶壶喝口水,也有人说他茶壶里装的是酒。
姚逊先生大约有肺病,而且病得很重,第二年便死了。下葬时,我们都去送他,看几个农民在桑树地上挖墓穴,他的一个堂哥和一个堂姐也都是南浔中学的老师,他们俩在一旁用英语讲话,好像在争论什么。看着姚逊先生的棺材慢慢被吊了下去,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戈亭风雨集》中有姚逊的诗:
偶病深山中,一榻殊绝俗。闲看岭头云,长此意也足。
小病不求医,免除药味苦。留却买药钱,北山买酒脯。
读了他这首诗,我相信他上课时茶壶中装的是酒,不会错。
5.徐迟《江南小镇》:
到一九二六年下半年秋季学期开始,我经过考试,进入了南浔中学读三年级,并且是正式生。正式生只有三人,是徐人寿、朱章焕和我。徐人寿是我庆叔的第二个孩子,和我同年。比我大一个月,我得叫他哥哥。他的功课比我好,数学特别好,文学不如我。庆叔的长子徐民寿和人寿两个,后来都出洋留学到美国,在麻省理工学院毕业,民寿学电气,后来曾任上海电气公司总工程师。人寿学海港,后来多年是台湾基隆港务局局长。同级还有插班生十余人,因没有学历,以同等学力报名,通过考试考进初中三年级的。以后他们拿不到文凭的,但可以用同等学力的证件去报考高中,其中桂世璜成了我的好友。他后来差不多已成为一位体育明星,却不幸早逝。那时的同学少年中有我不少好友。保持了长期交往的姚克爽、王承无、蔡厚生都比我低一班,后面还会再写到他们的。
(1946年)十月十七日,我回到南浔。张继凤也一同回去了的。晚上我们在一起吃晚饭。林黎元、陆庆淦、张继凤和我,请来了一个老同学,原名姚克爽,但已改名为姚逊,是浔中第二届毕业生,五人喝了十斤绍兴酒。因为姚逊爱喝酒,他是有名的酒坛子。边喝边谈,谈了不少的话,然后林和陆两人先回家了。剩下张、姚和我三人,深夜密谈。
这一天的战讯不好,我军从张家口撤退,已经见报。林、陆在时,我们不谈这话。张继凤和我有一种感觉,姚逊和党是有关系的。不知怎的,他在南浔是以喝酒过糊涂日子而著称的。我们认为这是他的伪装。也知道他的经历是比较复杂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他不肯吐露,其实只要他吐露出来就好了,可以相应地给他想点办法。那晚上张继凤也喝多了一点酒,充满了感情地问他这方面的问题。但他不肯承认,什么也不肯说。当然,那个晚上,三个人的政治观点是一致的,一起来办好南浔中学的心意也是一致的。
利用这个机会,我们请姚逊把中学的创始过程,从上海的“五卅运动”讲起,讲了国家的发展和办中学的历程。讲一遍,使学生对学校的历史有个初步的概念。
姚逊的一个堂哥哥姚壁城,一个堂姐姐姚启究,都在我们的新班子里教课了。三姚,林、陆和我三人算是骨干力量,蔡厚生是张国桢手下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个教师。金国珍,是那个头天晚上人手不够,临时想起她来,便把她聘请来的,教英文的女老师。她是我在重庆嘉陵宾馆里偶然碰到的,一度在外交界里非常活跃的人士。她的英语是特别流畅的,委屈她教点中学英文了。这就好让我们腾出身子来教别的课,作为紧急措施,把难关顶了过去。以后继续聘人,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杨光波是来教数学的,但和姚逊也很谈得来。他们在哲学、政治经济学方面都有共同语言。他担任了初一年级的级任老师,把这班级命名为幼光级。当年的二年级的级任老师是姚壁城,他们班级给自己命名为晓光级。那个学期的三年级是毕业班,谭得先是级任老师,因为班里的女生特多,占了三分之二。他们自己定了一个晨光级的命名。这些名字都是他们自己磋商好了定下来的。
香港报纸一到,他们立刻藏好,不让别人看见。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给我。我过一过目,就先拿给姚逊去看,不用再给我。姚逊成了我们的国内外时事的研究员。他要定期地给我们讲国内外形势,主要是内战的分析。这个任务姚逊很喜欢承担。上海送给我的刊物,如《观察》、《文萃》和报纸,如有影响的《大公报》我都给他保存了。图书馆订阅的报刊送来了先给他看。那时姚逊集中了我们能弄到的全部资料,因此他对内战战场能作出最权威的分析研究。老师和学生都很喜欢听他的讲话,他非常熟悉时事。但他还是爱喝酒,嗜酒如命真要命。劝他戒酒,他不听。好在他再喝多了酒也不醉,偶尔醉了也不乱说,只好由他去喝。我很想了解他的心事。这个他是守口如瓶的,不肯告诉我。他的心事我也能猜到。我只能看他什么时候说出来。他不说,这种事,我也不能随便介入的。
------------------------
寒假里,学校师生排练和演出了陈白尘的剧本《升官图》。演出是在大桥堍的中心剧场,在除夕和旧历新年的初一、初二的晚上,共演三场。
能叫台下观众笑痛肚皮的这个讽刺剧是作者在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后在重庆写好,一九四六年由中华剧艺社在江苏同乡会剧场首次演出的,当时就轰动一时。一九四七年又在上海演出,一直演下来演了一百场,场场满座。有一位京剧名角为了抢观众,竟然演出了最能吸引观众的中国式的,类似脱衣舞的解扣子戏,卖座还是不如《升官图》。那时话剧演员们的胆大,演省长这一角色的是最佳演员蓝马,他竟敢用奉化口音的官话,演活了大*者蒋委员长的形象。
这剧本跟俄国作家果戈理的《钦差大臣》很相似,而又不雷同。果戈理自然了不起。果戈理这个戏,一开场头一句台词,“我有一个重要消息告诉你们:“从彼得堡,一位钦差大臣已经启程前来,很快就要到达!”这是所有剧本开场白中最有名的一句开场白。但是我们陈白尘也是不简单的,他自然另有新意。其实,所有的剧本都是有老套子的,有人统计过,老套子一共有多少多少套,用老套子没有关系,看戏就要看剧作家的翻新本事和演员们的演技高下。
想不到郑明涛还很懂得话剧的演出门道,对舞台装置、灯光、效果都很内行,他还担任了一个角色。那是序幕里面的一个佝腰驼背的县衙门里看门的老头儿。他用掸帚到处打扫,念着台词儿:“到处是灰尘!”接着来了两个闯入者,甲和乙。他们是躲开侦缉队,闯进来避风头的。这戏,倒是一开始就演得很是精彩的。
剧情很简单,但比果戈理的也还更复杂了一些,在于它多了一个契机:某县发生了*****。县长被一群老百姓打昏在地上。他的秘书长已被打死了。闯入者甲,看到闯入者乙的长相和这县长很像很像的,就要乙冒充县长,装作打伤后蒙头睡大觉养伤。甲自己封了自己一个秘书长头衔。当警察赶来**********时,奉假秘书长之命,把昏迷中醒过来了的真县长,拖了出去,并把他当作壮丁卖掉了。警察局马局长来到,先吩咐把真秘书长的尸首抬回死人的家里去。这时卫生局的钟局长、教育局的齐局长、工务局的萧局长、财政局的艾局长都赶来慰问。知县太太也来到了。一眼即看穿这太太和艾局长有暧昧关系,闯入者甲拔出*****来威胁她,又利诱她一番,和她达成了一笔肮脏交易:同意她和艾局长继续勾搭下去,但要她承认这个乙,就是知县大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她都答应了,还同时帮了甲的一个忙,捧他正式作了秘书长。
接着就是因为县里的这场*****惊动了省里,省长大人亲自赶来巡查了。省长到来了,以后就是局长们如何贪污盗窃,坐地分赃,省长如何敲诈勒索,诲盗诲淫。更荒唐是要钟局长的老婆,做现在的做冒牌的知县的老婆,即闯入者乙的老婆,而省长却要警察局长的妹妹,马小姐,嫁给他老人家自己。
台上正闹得乌烟瘴气,*****又爆发起来了。横幅大标语举上台来,上面写着“打倒省长!打倒知县!”的口号。老百姓手中木棍高举,官儿们被监视起来。最后是尾声,原来这一切只是闯入者乙的一场春梦。春梦一变而为噩梦,他惊醒过来。闯入者甲及时发现,侦缉队已经来到,赶快逃跑。场上只剩下了那看着衙门的老头儿,还在一边用鸡毛掸帚,到处打扫着灰尘,一边说:“鸡叫了,天亮了!”
这个戏在当时演,是很受欢迎的。姚逊演主角,省长。穿着一身北洋军阀的督军的军装,他本来就有一小簇黑胡子。他演得很像一个凶恶昏庸的大人物。扮演省长秘书的是林校长。五个局长都是晓光级的同学扮演的,有徐德森、纪孝儒、施振华等等。知县太太刘小姐,以及马小姐是由小学部的女教师江月芳,窦慧珠扮演的。演假知县的是哪个我记不得了,他的戏也不多。假秘书长则是由我演的。我戴了一顶墨色的尖顶的高帽子,跟我在后来的无产阶级文化大*****中,戴上我头顶的高帽子一模一样,不过后来的一顶是白色的。反正都是逢场作戏,我也善于背诵剧本的台词,就像小时候背诵《论语》似的,一整本都可以背得下来。这个角色的台词最多,我全都一口气背下来了。
三场戏演得很卖座。镇长陈国楷,水上警察王志忠区长就连日在台下看戏,看得手舞足蹈,真是非常高兴。连声地说,“真不错!真不错!”既然他们也说好看,说明这种讽刺剧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被讽刺的人并不知道被讽刺的正是他自己,就像郭老骂何应钦,何应钦好像或者做得好像就是不知道郭老骂的正是他。在国民党这样腐败的社会里,你不指名道姓地骂他,他只当你骂别人,依然哈哈大笑,兴高采烈。笑上一阵子,也就算了。
--------------
我们还办了一张报,叫《南浔周报》。同样的八开小报,三十年代就曾经办过的。那时的口号就是“建设新南浔”,一个学期大约出十期左右。上面也有副刊,当年我是副刊编辑。现在又办起来,我是主笔,我在上面写过不少的文章,有通讯有评论,现在一点也记不得曾写了什么了。听说湖州市的档案馆里还保存着几期,但我也不想去发掘什么古文物了。有人告诉我,一九四七年秋天里,我们曾到菱湖去访问过,就又勾起了我的一点雪泥鸿爪似的记忆来。
菱湖有一个资本家叫章永初,在抗战期间有过一点白璧微瑕。因此他非常后悔,也有点害怕,就在他的家乡办了一个中学,一个发电厂,一个化工厂,一所医院。此外,修桥铺路的事也做了不少。菱湖区的区长王洗是姚逊打游击时候的好朋友。姚逊和王洗一联系,王洗发出邀请,要学校的老师去菱湖参观访问。一个周末,中、小学的老师十来个人,坐满了一只小汽艇,开到了菱湖去。菱湖是在水中央的,陆路去不相通,要去只能走水路。一路航行前去,都是河港湖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在水上行舟二三小时,景色之美是不用说的了。较大的湖泊,当地叫作“漾”的,最美了。小汽艇驶入漾里去的时候,好像是驶入一片明镜一样,有时觉得还好像是飞入了一轮明月似的。
我们在菱湖住了一晚又一天。当天一到就参观,次晨和章永初交谈,又参观,电厂啦,化工厂啦,医院啦,学校啦,一忽儿都看到了。菱湖很小,比南浔小得多,但经过一番建设,也就有气象一新的感觉。章永初谈了他的计划,王洗很热情地接待我们,要求我们给他们多提意见和建议。后来我在《南浔周报》上,写过一篇五千字的特写,写了什么却也完全记不得了。唯一留下记忆的是我们回来的下午,在小汽艇行驶到中途时,艇子搁浅到一个大漾中间的菱网区域之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船上的驾驶员和水手都紧张得出冷汗了。但我们不以为意,依然唱歌、说笑话,丝毫不在乎。这当然是相当危险的。别看这菱网一片,绿油油的,长满了水晶晶的菱角。搁浅了,我们伸手出窗子去,一抓就是一片网,稍稍提起,就从水晶晶的菱网上摘下菱角来,真是新鲜之极了的。剥开一袭水晶晶的翡翠的外衣来,剥出来是一个水晶晶的雪白雪白的菱肉,一吃就是满嘴喷香喷香的。跟荷花荷叶差不多,又不相同,也许比荷花的香和荷叶的香还要香呢。
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我们陷入菱网中,搁浅在菱网上,水底下的菱角藤蔓,密集得厚厚实实的。四野空旷,晴天一碧。水手们想了许多办法,想让小汽艇退出网区。好几次都没有成功。驾驶员怕菱网把舵轮的叶片绞断,也不敢开动机器。我们说,别慌!慢慢来,慢慢想办法好了。困了三小时,日头已经偏西了,夕阳、晚霞更美了。我们并不着急,从来还没有听说过什么菱网惨案的传说,没有的事。
最后,小汽艇成功地退出了网区,又回到了汩汩汩汩,汩汩汩汩的流水声响里。到南浔时,日头都已沉到水平线下,墨色的水光又映出闪闪的幻异的灯火。姚逊说,总算回到学校里了,要是翻了船,整个学校就星期一开不了门了。校长老师都溺死在菱网里了,那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我没有想这个。我只觉得菱湖真美,菱网真美,菱角真香,在菱湖吃到的鱼虾和螃蟹真鲜嫩无比。水乡太可爱了。在我们的国家里,还有哪儿是可以比得上江南水乡的美丽呢?
-----------------
(1948年?)有一天,姚逊把我找到,说从湖州的县银行那里送来一份密件。菱湖的王洗先生后来调到县里了,当了县银行的经理。县银行是天天都在饭厅里摆上两三桌的酒席,给县里的头面人物随时跑来受用的。当天中午,县党部(国民党的)书记长倪某,诨名“泥菩萨”的,来吃午餐时,忽然说,“呵哟,今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告了南浔的那个中学了。”说着就掏出了这封信来,举在手上,摇了几摇。王洗一听就走上前去,说,“我来看看。”一看,果然告了六个人的密。王洗笑着说,“这是开玩笑了。这几个人我都相识,很熟很熟的,他们是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吃饭吧,吃饭吃饭,请!请请!请请请!”又大声地叫道,“上菜!上菜!斟酒!斟酒!”说着,他张罗着大家入座就餐,一面把那封告密信折起来,放入了他的口袋中。随着就吃饭,喝酒,那泥菩萨也就忘记了这封信了。等到酒醉饭饱,泥菩萨打道回家,王洗立刻派专人将原信送到南浔,给了姚逊。
姚逊把信给我一看,上面告了六个人,告的是姚逊、郑明涛、熊维贞、王传义、杨光波和我。我把被告者都请来,一起看了信,认了认笔迹,结果认出来了!没有想到他会干这样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告我们六人都是*同盟的盟员。孙学毅为人和气,谦虚,他不在名单之内。说起来真是有趣得很,因为据我看来,孙学毅大有可能是货真价实的共产党员。可是告密者偏把他给漏掉了。五十年代,告密者后来自己坦白了,从宽处理,也还劳动了好几年,这里不说他的姓名了。